听妈说:“生我时,奶一听又是个丫头,气不打一处来。”大姐七岁、二姐四岁,爸在乡里上班,家里是妈一人操持,奶也帮帮手,可嘴上说的话叫妈不爱听,“一挑水都挑不动了,等等。”妈说:“生我落下了病。”印象里妈常带我去前院大娘家,叫她给拔火罐。家里有火罐,妈却说:“大娘家火罐好,拔着有劲,好受。”有时妈也叫我去大娘家把火罐借来,在家拔。不知谁立的规矩,借来的火罐用过后,不能给送回去,得主人来取才行,就是鸡蛋大小拔脑袋的火罐也是一样。 妈总想买一个随心意的大火罐。她在供销社里看到一个,半透明的玻璃罐子,好几块钱挺贵的,妈说:“这个罐子当火罐,准好用”,花了几倍于火罐的价钱买了。叫大伯把罐口细细的磨了磨,就当火罐用了,妈对这个火罐很满意。 隔一段时间,妈就自己给自己拔火罐。她爱坐着拔罐子,大火罐拔在后背自己能拔到的地方,小火罐拔脑袋上。后背,自己拔不到的地方,她让我给她拔,头几回我根本拔不好,还给她烫了。她用布包个铜钱,象个毽子,沾上点油,她趴在炕上,叫我把哪个沾了油的毽子,放在她要拔罐的位子,点着,把火罐扣上,拔上了。妈说:“这样拔的火罐没有劲。”后来,我会拔了,拔的也是蹬蹬的。要是赶上阴天下雨,妈就在炕上这样一罐子一罐子的拔,能拔上大半天。妈的后背有不少罐子印,那都是拔出水疱后的痕迹,妈就是半月二十天的不拔罐子,脑袋上的火罐印也能看出来。姐妹三人妈最得意我在她跟前,递个火、递个纸、起个火罐什么的。 可能是总看妈拔罐子,特别是看到邻居的女人们,脑袋上拔出来的小太阳,我也莫名其妙的在心里涌动着想火罐的念头,也想在脑袋上拔拔火罐。每当一有这念头,心理就乱忽忽的,赶上妈妈拔罐子,再碰上别的女人脑袋上拔出的火罐印,心就蓬蓬跳、脸也发红,象做错了什么事一样,其实我那也不痛,怎么想拔火罐那?心理这么想,嘴上不好意思说。 哪天妈和姐都没在家,我控制不住了,拿起炕上的小火罐就拔在了脑袋上,皮肉被迅速地抽进了火罐里,说不出是什么感觉,用手模着拔在头上的火罐,只觉得很满足。妈看见我头上的火罐印说:“脑瓜痛啊!”我“啊!”了一声,说是奶奶给拔的,我知道妈和奶不通话。以后几天我常照镜子,看这脑门正中的整整齐齐、干干净净的紫红色的火罐子印,不到一个星期就消退了,这是我第一次拔脑袋 。西院李婶叫我妈给她拔火罐,李婶拔着罐子和妈唠嗑,我又有点做不住了,脸直发热。一会工夫,李婶的脑们上拔了两个紫中泛着粉红的火罐印,鲜亮鲜亮的。李婶走后,妈看我直哆嗦还出了汗,问怎么的了,我却声声的说:“脑袋痛!”妈说:“拔拔火罐吧?”我没敢回答。火罐在旁边,妈拿火罐在我头上扣了几下,叫我蹲下,就把火罐拔上去了,妈拔的火罐劲太大了,勒的很痛我有点受不了。妈说:“挺一会,脑袋那么热,拔拔就好了。”接连拔了三罐子,脑门上排了一溜火罐印。从这以后我要拔罐的胆子大多了。 初冬天黑的早,妈拔过火罐催我和姐睡觉。我要拔罐子,妈说:“拔那啊?”我说后背痛。妈拿着火罐撩开了被,说:“拔腰上。”我说:“往上点拔。”火罐拔在了两肩胛骨中间,火罐刚一拔在身上抽的我都有点上不来气,姐揶揄的说:“谁让你爱拔罐子啊!”妈让姐一会给我起火罐,就睡下了。我体会着这大火罐拔在身上的滋味,勒的皮肉痛?勒的舒服?这样的大火罐拔在身上不容易睡着的,好象把心肝肺都抽的贴后背了。怎么得意起拔火罐那?这不是找苦吃吗?想不明白。黑灯瞎火的,不知拔了多长时间,罐子里的皮肤发痒了,象有小虫子在爬似的。平时听妈说:“这是拔出疱了的感觉。”我又咬牙挺了一会,就想拔出疱来。不大一会我就挺不住了,罐子里太痒了,专心的痒,喊姐起罐子,她左右搬动一阵子,没起下来;费了好大的事妈把火罐起了下来,那火罐一离开皮肉,我觉着顺着后背往褥子上淌水,妈顺手把罐子里的水往地下倒,也倒出不少水。妈说:“满罐子印水疱啊!象苞米粒那样大,有的疱破了,拔出疱来好啊!拔出这些黄水,是毒火”可能是拔的劲大了、也可能拔的时间长了,罐子的肉被拔起的太高,大于罐子口了。妈给擦了擦让我睡觉,她拔火罐常出疱,也不当回事。没几天那一罐子疱就干瘪了,罐子印还很痒,我觉得很舒服。